70-80

息么?可是公主那边似乎在等着您。”

  多尔济脱靴的动作一停,仰起头来:“谁说公主在等我。”

  “先头有个嬷嬷过来问了,”乌日娜道,“您回来前一刻我还出去张望了一下,公主大帐还亮着灯呢。”

  多尔济皱起眉,腾一下起身,也不等随从帮掀帘子,自己打起帘子出了帐。

  公主大帐果真还亮着灯,灯火通明,烛光的影儿明明亮亮照在荒芜的草地上,暗夜里的一束光芒。

  为什么,你偏偏要这样好呢?多尔济恍惚地想,要是没有这样好,他或许也能守着一个额驸一个郡王该有的心动,可是偏偏……

  他叹了一口气,抬脚向公主大帐走去。

  公主果然在等他,守着一盏灯儿,披着一件藕荷色缎披风,坐在书案旁微微打着盹。

  只匆匆一瞥,多尔济便觉心中若雪落荒原一般,充满了愧意。

  她这样好的人,合该被炙热坦荡爱着,如同不掺一滴水的羊奶一样的爱。

  然而偏偏他们的婚事本身就是一场充满算计的利益纠葛。

  大约是察觉到他的视线,暮雪睁开眼,喃喃道

  ??????

  :“你回来了。”

  “回来了。”

  今夜,多尔济特别的热情,抱着她,要了一次又一次。

  他给她快乐,云端之上一般轻飘飘的快乐。

  到最后,暮雪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,任凭多尔济替她擦洗。

  熟睡中,她不自觉依偎着他,这样寒凉的夜,抱着他是不冷的。

  清晨,在他怀中醒来,却见多尔济正凝眸着她,目光温柔。

  “看什么呢?”

  “看我的珍宝。”多尔济单手撑着脑袋,道,“长生天让我遇见你,真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。”

  这样动听的情话,让暮雪轻轻微笑起来。“你这张嘴,惯会说好听的话。”

  她朝他贴近一点,被子窸窣响。“昨天是有什么心事?”

  “这都能被你发现。”

  “当然,我很敏锐的!老实交代,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!”暮雪故意学着审问的口吻道。

  多尔济笑起来:“青天大老爷在上,草民冤枉啊。”

  两人闹着笑了一回,多尔济拥抱住她,轻声道:“昨天跟祖父禀告了一下咱们在路上遇到袭击的情况。我们喝着马奶酒,闲聊了一会儿。”

  他垂下眼帘,浓密的睫毛在眼眶上投下一层阴影。

  “后来说到了我爹娘的事。有些感伤罢了。”

  暮雪感受到他的悲伤,轻轻握住他的手:“如果你愿意,可以和我讲讲他们的事。那些事情总是会令人痛苦的,一个人装在心里,滋味不好受。可你现在有我啦。我会是个很好的倾听者,我很擅长保守秘密。”

  多尔济反握住她的手,与她五指交叉,轻轻摇动了一下:“你实在太好了。”

  静了一会儿,他用低沉的声音讲起那些动荡岁月里的事。当初噶尔丹带人进攻漠北,烧杀抢掠,眼看就要逼近土谢图汗部王庭,十分危急。祖父土谢图汗先领着他仓皇出逃,一路狂奔,往漠南去。

  原本他的父亲母亲应当跟着一起走的。可是那时候他的母亲身怀六甲,又听闻自己的母族所驻扎之地已经被噶尔丹屠遍,惊吓、悲伤、愤怒,竟然提前要生产。这一下是当真走不了了。

  父亲不忍抛弃妻儿,便让祖父带着多尔济速速离去,自己却拔剑,领着无畏的勇士逆势而上,为土谢图汗断后,争取多些时间,并且为妻子博得一线生机。

  当然这些事,多尔济是后来才知道的。彼时父亲只是将一把长刀递给他,说,“你先护着祖父南下。”

  他虽年幼,却也觉得有些不对:“阿布,是额吉那边出了什么事吗?”

  “她很好,无须担心。”父亲道,“如今我们也不知道噶尔丹会领着人从哪个方向杀出来,不好一路走,万一遇了个正着,那土谢图汗部将会被一网打尽,再无将来。所以,你先护着祖父往南走。你这孩子,脸上从哪里蹭来的灰。”

  父亲擦了擦他脸上的灰,道:“到时候,我们会相逢的。”

  那时候的他竟不知,相逢无期。若非说有,那也只能等到他百年之后再相逢。

  多尔济笑着把背上的一道伤疤展示给暮雪瞧:“到了漠南,听到消息,我简直发了疯,见人就要打,非要骑马冲回去找我阿布额吉。最后是祖父亲手拿长鞭给我打下马,疼晕了过去,方才算完。”

  一道狰狞的鞭痕,虽然主人已经长大,痕迹也变得淡淡的,但仍固执留下一道伤疤刻在血肉里。

  暮雪伸手,想触碰,却又怕他疼一般不敢下手。“还疼吗?”

  “这么久了,怎么会疼。”多尔济的神情似喜又似悲,“没事,都过去了。现在,我有你了。”

  他把她抱在怀里,沉默良久。

  其实有些故事他并没有告诉她,譬如说,这战争的纠葛。为尊者讳,可是他的祖父土谢图汗的鲁莽作为,确实为噶尔丹提供了一些发动战争的借口。当年土谢图汗杀札萨克图汗,致喀尔喀内乱。噶尔丹以为女婿札萨克图汗复仇借口,出兵喀尔喀,烽火蔓延至整个草原。

上一页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