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楔子/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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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排女孩几乎整个人贴在车窗上,忽地惊呼一声,“听听姐,看!弧状积雨云和雨幡!”
梁月听的反应就要平静得多,应了一声“看到了”,然后三两下套上冲锋衣,把拉链拉到顶,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,让师傅靠边停。
举着相机器材,推开车门下车。
没了越野车的庇护,户外的风大到能把人吹到晃动,带着雨滴的狂风打在没被遮掩完好的脸颊上,一阵生疼。
梁月听微微躬身,护住相机,接过女孩儿递来的三脚架,低头固定器材。
三个人在旷野中显得如此渺小,几乎快要沦为广袤无际天地中的尘埃,随着风被吹向未知的远方。
沙尘在阴云下飞舞,稀疏、迅疾却又巨大的雨滴渐停,远处苍穹云卷云舒,快速而又变化莫测,闪电席卷,几乎是电影里才能见到的惊心动魄场景。
相机刚架好不久,停掉的雨滴化成了另一种方式落了下来,冰雹迅疾地从狂风中往下坠,砸得人生疼。
男生低头护住相机器材,梁月听把冲锋衣帽子拉到顶,像是没感觉到冰雹一般,专注地望着取景框。
显示屏上,厚重的云层快速变化,末尾悬挂着丝缕悬垂物,又迅速消散。
“是真的超级单体雷暴……”女生喃喃道,站在一旁,肉眼观测着满天的阴云。
浩瀚苍穹之下,大地沦为灰白,天空占据了视野中百分之八十的视线,抬眼是壮观的云体结构,在空中快速移动与旋转。
这不是城市中能见到的景观。
旷野,苍穹,闪电,风暴。
无数个令人震撼的关键词组合在一起,构成了万千气象爱好者与摄影师偏爱的场景,像是上天的馈赠,压迫感与震撼感并存,力重千钧。
“太漂亮了。”延时摄影的指示灯在镜头旁闪烁,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梦呓般感叹,根本移不开眼。
连司机都坐在驾驶位震撼。
只有梁月听没有出声。
她身量纤细却又恰到好处,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,此刻安静地站在相机前。
国内罕见的超级单体风暴带来的狂风,几乎要将纤细的身影吹到离地,冲锋衣和裤脚都在猎猎作响。松松挽起的头发滑落,在狂风中肆意飞舞,露出冷白的半张脸,还有清亮的眼。
三脚架架在身前,黑色的相机器材在她手里,像是沉默不语,却又力重千钧的武器。
一旁感叹的女孩不经意间转头,看到她寥寥一人站在阴暗灰白、而又磅礴变幻的苍穹下,忽地想起从前看过她的采访,里面有一句话。
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承认,在这个人人刻板规整如庞大社会机器中的机械零件时,有的人就是可以永远自由,无视规则、无视时间,永远追寻未知与不确定性,踏上布满荆棘的冒险旅程。
她身上有一种穿破任何固有规则的自由感,温和,却又锐利。
“梁月听就是天生为风暴而生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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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程的路上不太顺利。
为了最大程度地展示风暴的全貌,摄影师一般都会选择固定器械延时摄影,将数个小时,甚至数天的影像压缩到极短的长度,能向观看者展示最完整、最清晰的变化轨迹,这个小团队也不例外。
但这也导致了他们在风暴席卷处待上了五六个小时的时间,熬过了猛烈的冰雹后,真正的暴雨和夜色一同降临。
外套和裤脚早已被打得透湿,在狂风中站立太久,仿佛血液都冰冷了,五指伸展不开,僵硬地握住相机和器材上车。
后座女孩儿哆哆嗦嗦地脱掉湿外套,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,“没关系没关系,幸好我们拍到了想要的东西。”
男生也冷,并拢双手凑到嘴边,呼了口热气,“这是我今年拍过的最好的超级单体,跟着听听姐准没错。”
司机缓缓起步,朝着驶来的方向缓慢前行。
梁月听笑了一下,偏头望着窗外,“夸吧你就。”
“我说真的。”男生叫盛子让,大学刚毕业,还带着点学生特有的稚嫩,认真道,“我从对摄影感兴趣的时候,就在看你拍图了,从来没想过能加入你的团队。”
他说着,还确认似的看了旁边的女生一眼,“你不信问甜甜。”
田甜还冷得牙齿发颤,往身上套外套,忙不迭点头,“是的!我们都很喜欢你的,听听姐。”
梁月听不太擅长应付如此直球的告白,沉默了一瞬,装作没听见两个年轻人后面紧跟的问句,唇边那点笑意淡了,只轻声道,“谢谢。”
驶进风暴降雨区。
小路泥泞,旷野无灯,阴云遮住无人区唯一明亮的星斗,猛烈的暴雨在前窗玻璃上落成一层又一层的流动水幕,连最高频的雨刷清理都显得徒劳无功。
雨大到连车顶都在颤动。
荒原无人区的路太过坎坷泥泞,即使是越野车,也能从与身体相连的地方感受到路面的崎岖不平,寸步难行。
“太难走了。”司机双手握住方向盘,一边谨慎地探身观察路况,一边向车内人告知。
梁月听也透过车窗观察着外面。
风暴还未远去。
暴雨如注,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