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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先让周嘉辰和皇帝说了一些自己学习的进度,而后让人带着他下去。

  摇光看着床上的人,几个月的时间,哪怕竭力进补,皇帝还是消瘦下去,仿佛只是骨头上裹着一层薄薄的皮肉,几乎有些骇人,哪怕用着冰,但他身上那种隐约的陈腐之气还是越来越明显,再加上他的外表,给人一种阴郁沉闷的骇人之感。

  那双眼睛又看向她,摇光漫不经心的看了眼,而后便转身走了。

  她已经没什么话和他说了。

  六七月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,摇光对朝政之事越发上手,不过她并不是专权之人,很愿意听朝臣们进言,而后再同六部尚书商议——

  前提是言之有物,而不是为了无谓的朋党恩怨之争。

  新立的东宫太子周嘉辰也总算熟悉了这座皇城,学习进益十分不错,肉眼可见的让一众老师们开怀,只觉明君在望。

  当然,前提是不会变。

  一转眼眼看着要到了八月,去年这个时候,宫中正热热闹闹的准备着皇帝的寿宴,皇帝左拥右抱,享齐人之福,还惦记着等寿宴当天,好好欣赏欣赏朝臣们精心教养出来的,如花似玉的女儿,挑喜欢的选进宫中。

  而今年,寿宴的主人却独自一人如同一块死肉一样躺在空寂幽冷的殿中,不知时日,早就不记得什么生辰了。

  最后,还是摇光提醒的他。

  “陛下,马上就是您的生辰了,可惜您现在这个情况,再办寿宴不合适。对了,说起寿宴,我倒还记得那些美人儿,我记得,那个你最喜欢的,叫苏…卿语吧,娇柔美丽,惹人生怜。”

  皇帝木然的看着她。

  曾经种种癫狂激昂的情绪,在时光的消磨下已经尽数死寂,只剩下一摊余灰,在不甘心的驱使下挣扎着不肯散去。

  他是皇帝,他怎么就沦落到这一步了呢。

  “她年初已经定下了亲事,等到腊月,就该成婚了。”摇光也只是想起,所以随口一说罢了,说完就转身离开了。

  周瑕一如过往无数次那样,安安静静的跟在她身后。

  从始至终,除了讥讽的眼神,周瑕从未理会过他,周瑾初时还觉得他识相,后来才觉出,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。

  从他躺在床上开始,他在周瑕眼中似乎就成了死人。

  在刚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,周瑾很是愤怒了好些日子,可就像和别的事情一样,他百般愤怒都无法出口,也得不到回应,最后只得慢慢变得麻木,最后被淡忘。

  殿中再次安静下来。

  除了摇光,没人会来和皇帝说话,即使他现在躺在床上,但他还是皇帝,卑微的宫人们怎么敢来寻他呢。

  之前倒也有一个傻的,大概是话本子看多了,偷偷来照顾亲近皇帝,做着万一皇帝能好,会宠爱她的美梦——

  这不奇怪,总有人心怀痴妄,觉得自己与众不同,能完成寻常人做不到的奇迹。

  摇光也没说什么,只是留了她就近照顾皇帝,每天洗身换衣,收拾床铺这些事情都给她,现在皇帝不能动,但吃食排泄照旧。

  如此不过一个月左右,她就受不了跑了。

  当然,更可能的是,她发现皇帝的的确确好不了了吧。

  摇光也就瞧了个乐子,没刻意为难,便让她走了。

  随着皇帝生辰的靠近,摇光每天都会跟皇帝说一声,每说一次,皇帝就回想起曾经的种种,那些被麻木掩盖的东西再次清晰,再感受着如今的自己,他终于忍不住了。

  现在这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,真的是他吗?

  越是回想起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,周瑾就越是接受不了自己。

  他一个人躺在死寂的宫殿之中,除了摇光没人会来跟他说话,只能一天又一天,看着天亮又天黑,仿佛真的化身成了无知无觉的木石,只能一动不动的坐视时间流逝。

  这样活着实在没什么意思。

  人一旦存了死志,那点仅剩的活气就会飞快的散去,他开始不能进食,原本只是勉强吊着的那点生机如被摧折的花一样飞快的衰败。

  最后,在他生辰当天的凌晨,皇帝悄无声息的没了呼吸。

  随着孟二的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喊,拉开了这一天的帷幕。

  摇光被惊醒时天刚亮,天边晨曦弥漫,昭示着这一天的好光景。

  她看着那光,微的笑了。

  至此,终生尘埃落定之感。

  起身洗漱,待出了殿门后,摇光便适时的表现出悲痛来,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皇帝的后事。

  这些事早在皇帝中风躺在床上后,就已经开始准备了,如今做起来,倒也顺利。

  灵前,众人表现的无比悲痛,似乎有多么惋惜不舍这位帝王早英年早逝般。

  已经走了九十九步的事情,摇光自然不会在最后一步上出岔子,她适时并且合适的表现出应该有的情绪,平顺的度过了皇帝死后的时日。

  好在眼前紧跟着的事情暂且顾不上让众人悲伤难过,国不可一日无主,如今皇帝驾崩,眼前最要紧的,就是让新帝继位。

  也就是才七岁的周嘉辰。

  短短半年的时间,周嘉辰从王府庶子到东宫储君,而后又一步登天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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