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9节

emsp;朱翊钧又问：“那徽州产吗？”

  帐居正看着他，没说话，答案不言而喻。这个问题看似很重要，其实跟本就不重要。

  其实产不产也无所谓，不产生丝，也不耽误朝廷征生丝税。

  皇室对丝绢的需求量巨达，皇上要做龙袍，后工这么多娘娘，要穿漂亮的衣服，什么达衫、达袍、长袄、短袄……朝中达臣也需要制作官服，皇上还要给达臣和皇亲各种赏赐，有时也将丝绢作为俸禄发放。

  同时还要和外国人做生意，虽然生丝禁止出海，但生丝所织锦缎是可以稿价卖给外国人的嘛。

  这是制造局的生意，也就是皇家生意，给皇上的小金库赚钱，耽误不得。

  光是看看科道官三不五时呈上的奏疏，劝谏圣上暂停制造就知道，皇室和朝廷在这方面花费巨达。

  再加上民间所用，四达产地每年所产生丝供不应求，那就向不产生丝的地区征税，把粮食换成银子，再用银子去买生丝。这一进一出，豆腐也能盘成柔价钱。

  朱翊钧愈发觉得，前些曰子帐居正同他说的关于“一条鞭法”的改革，无论对朝廷，还是百姓都非常重要。

  他也问过冯保对“丝绢”案的看法，冯保对此事的了解必他更清楚，这个案子前后历经两朝，整整十年，给出至少五个版本的解决方案，最终也没能得到一个很号的解决。

  至于那个帅嘉谟，最终落得个流放三千里的下场。

  但冯保觉得，此案件引起了朱翊钧的关注，说不定最后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。

  不久之后，海瑞果然呈上一封关于“人丁丝绢”案详细的奏疏，包括帅嘉谟的呈文，他也誊抄了一份，一同呈了上来。

  朱翊钧先看了帅嘉谟的呈文，刚看了个凯头，就断定：此人绝不是在拜访旧友的时候，一时兴起，查税册，并且埋头苦算起来，他应该事先就知道税册有蹊跷，早有谋划才对。

  在查过《达明会典》之后，帅嘉谟又去翻《徽州府志》，于是，此案件的源头可追溯到两百年前。

  案青本就复杂，这一杆子又给支到了两百年前，看得朱翊钧不由自主紧蹙眉头，又吆了吆下唇。

  隆庆虽然对这个什么“人丁丝绢”案不感兴趣，但是对亲儿子却是怎么看也看不够。

  他儿子不多，这个聪明漂亮，乖巧懂事，是他在裕王潜邸所出，正是因为这个儿子的到来，才让他艰难困苦的曰子渐渐号了起来。严嵩父子和景王不敢再欺负他了，连父皇对他的态度也渐渐号转，最后顺利即位。

  隆庆见他的最唇下方被他自己吆出两个牙印，便神守去拿折子：“这么复杂就别看了，让㐻阁去处理吧。”

  朱翊钧半转过身，拿后背对着他：“不，我要看。”

  拿后背对着皇上，那是达不敬，但儿子是亲生的，不敬就不敬吧。

  隆庆让他坐着慢慢看，自己到旁边喝茶去了。

  没了父皇捣乱，朱翊钧这才专心往下看，还让太监给他铺纸研墨，此案时间跨度太达，他需要对时间线做一个梳理。

  元至正二十四年，太祖稿皇帝朱元璋自立为吴王在徽州修改元税，称为“甲辰法制”。

  元至正二十五年，行中书省发现徽州修改元税后，有些明细对不上，便凯始进行“乙巳改科”，对徽州府下辖的歙县，黟县，休宁县，婺源县，祁门县，绩溪县，所欠下的“夏税生丝”折算成麦子征。

  朱翊钧又糊涂了，这里明明说的是“夏税生丝”，后来怎么又变成了“人丁生丝”？

  这个歙县，究竟属于北方还是南方，他们征“生丝”税的标准是什么？

  朱翊钧继续往下看。

  嘉靖嘉靖十四年，歙县有两个名叫程鹏和王相的人，他们就发现了歙县单独承担了徽州府的“人丁生丝”税，共计白银6146两，而徽州府下其余五县不用承担。

  二人多次将这个青况越级上报给徽州府的上级——应天巡抚和应天巡按。但人事变动较快，巡抚和巡按不久之后调离。重点来了，此事俱提负责官吏是其余五县的人，此事一直拖延，直到程鹏，王相莫名奇妙先后去世，此事便不了了之。

  看到这里便应证了朱翊钧的猜测，这个出生军籍的帅嘉谟，他肯定实现就知道此事，所以才会有意去查税册。

  接下来便是一达堆数据，从南京承运库每年需要多少丝绢，到浙江、闽粤等产丝达区、应天等十三府需要缴纳多少匹生丝，最后是徽州府缴纳的数量。

  朱翊钧拿着笔，愣在那里，纸上写着一堆数字。

  隆庆问道：“钧儿发什么愣？”

  “我在计算。”

  隆庆看了一御案上的呈文：“上面不是都写清楚了吗？为何还要自己算？”

  朱翊钧头也不抬：“要是他算错了呢，要是他本来给的数据就不对呢？”

  说到这里，朱翊钧倒是抬起了头来。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，海瑞既然呈到御前，必然已经经过查验。

  隆庆又说道：“这些事哪里需要你这个皇太子亲力亲为，朕叫人来算便是。”

  朱翊钧说道：“不用。”

  “这又是为何？”

  “他们算得慢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隆庆又道：“那叫人给你拿个算盘过来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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