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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放在榻上,这才发现林鹿已经闭着眼睛陷入浅眠之中。
沈行舟下意识勾了下唇角,眼神却无不担忧。
该是多么大的苦楚,才会让一个人只是回忆倾诉一二,就被压抑着的、异常强烈的情感波动冲击得疲惫不堪,甚至方才人还是站着的,林鹿就已有些昏昏欲倒。
待除去二人外衣,沈行舟刚一躺下,林鹿就蜷着身子挨了过来。
沈行舟很是心疼地揽过林鹿,两颗搏动的心脏在这一刻紧紧相依。
这样的秘辛,林鹿断然不可能对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人提起,只能选择长埋心底——然而这样无疑是对人的神智巨大考验,好在林鹿承受住了,且等来了世上唯一值得全心信任的那个人。
他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那些险恶的人和事。
虽然仍需要时间,但林鹿已经开始试着相信沈行舟,和他一腔无比热切的心意。
第二天,一切皆如林鹿所想,宣乐帝对沈行舟大加赞赏,若不是其他党派的官员搬弄那条三寸不烂之舌,六皇子没准真能有机会成为继三皇子封王立府后的第二位皇子。
只可惜,仅是一次并未做出实打实功业的随军赴疆,还不能让沈行舟彻底摆脱从前不受宠的身份,宣乐帝也只是一时之喜,不会驳诸多大臣的面子去维护沈行舟。
但是,六皇子这回算是在军中立了威,之后再有想从兵权中分一杯羹的皇子,都会避不可免地被人拿来与沈行舟作比较,已是失了先机。
常言道枪打出头鸟。
最先坐不住的,是三皇子沈煜杭。
第70章 不容小觑
年关将至, 到处张灯结彩,兴京城里一派喜气和乐之景。
陶然轩是近来京中大热的饭肆,而食价实惠近民, 是以不论高官皇戚还是平头百姓都乐得来此享用酒菜,临近年节, 这里更是人满为患、宾客满座。
短短数月时间, 经过几次修缮, 此处从二层小楼拔地而起, 摇身一变成了足以与老牌酒楼争锋的高厦楼阁。
然而, 陶然轩最顶层却是从不对外开放的。
本应是最易卖座赚钱的上乘位置,可无论有人出价多少,陶然轩掌柜亦不买账, 就连店内做工的伙计也无甚知道内情, 只道是鲜少人至、神秘非常。
久而久之,传出不少令人遐思的谣言。
有人说,陶然轩顶层陈置着世间罕见的奇珍异宝;还有人说,那是一间金屋,居住着陶然轩真正的女主人, 美貌无双、倾国倾城,为了避免抛头露面引起不必要的乱动,不得已才深居简出。
不过, 陶然轩毕竟只是兴京城内无数商铺中再寻常不过的一家饭馆, 这些传闻并没在城中引起太多关注,只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嘴闲谈,但仍是陶然轩常客们最为津津乐道的一桩轶事。
时值晚膳时分, 这间神秘顶房里正亮着光,往来食客免不了再为此猜测侃谈一番。
一道看不真切的人影临窗而坐, 目光顺着半开的窗牖向下看去,远远望见主街上行人如云,沿街叫卖的摊贩比比皆是,到处灯火璀璨一片。
二皇子沈清岸走过来,伸手取下撑窗支杆,将窗户仔细关好。
“楼高风大,小心着凉。”沈清岸笑眯眯冲他道。
“多谢二殿下挂怀,”林鹿收回目光,重新看向屋内布局,不咸不淡地说道:“殿下近来所做,连我都查不到端倪,可想而知殿下果真好手段。”
沈清岸一愣,但不是因为林鹿言语中私下查他过于冒犯,而是林鹿表现出来的明显不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:“小鹿儿是在…生我的气?”
林鹿仍不看他一眼,启唇凉凉飘出一句:“奴才不敢。”
沈清岸更懵怔了,求助似的看向拘束坐在一旁的沈行舟,后者在他二人之间来回看了又看,最后睁着无辜的眸子摇了摇头,示意他也不知。
——陶然轩顶层的房间里既没有异宝也没有美人,只是一间面积稍大的书房,进门是会客方厅,两侧设有隔断,左右分别是可作小憩之用的里间,和摆满书籍的处理事务之所。
沈清岸差人将林鹿与沈行舟秘密请至此处,三人简单用过便饭,歇息片刻准备说些正事。
面对林鹿莫名不冷不热的态度,沈清岸倒是反应得快,两三个念头便明白其中缘故,露了抹了然的笑意,说道:“你放心,请你们过来不就是为了解决此事?有什么顾虑都可与我直说。”
诚如林鹿所说,他曾在暗中探查二皇子动向,可不管是接触的人、还是日常出行皆无异相,林鹿直觉以为此人绝不会在沈行舟未归期间白白浪费时日,是以积存了不少谨慎提防之意。
不过林鹿也没打算真与沈清岸闹出不愉快来,只是想借此提点沈清岸行事有度——他与沈清岸是同盟,而不是随意搓扁揉圆、无论谁都可以利用的软蛋。
要知道两人一直是非不要勿相见的状态,寻常情况下林鹿都会维持表面过得去,就算真的心有不悦也不会在沈清岸面前表露。
而这种事若摊在明面上言说,总是会显得生分,沈清岸是聪明人,仅仅是微小态度的转变,就足够他揣测出林鹿内心真正想法了。
一想到这点,林鹿不免在心底多生出了几分戒备。
说是盟友,沈清岸并不会事无巨细地诉与林鹿,每每只大概讲个方向,而具体到这位二皇子到底在做什么、拉拢了多少人、规模发展得如何,林鹿是一概不知。
最重要的是,做事终究是表面,沈清岸心里怎么想,旁人根本无从得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