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3章 魔教总坛黑木崖
朔风如刀，割裂着北地二月的薄春。
铅灰色的云层低垂，沉沉压向巍峨耸立、孤峰擎天的黑木崖。崖体如墨，嶙峋陡峭，直插霄汉，凛凛然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森然杀气。几百年来，它便是日月神教这庞大魔教的心脏与象征，令天下英雄豪杰，无论正邪，闻之而色变。
黑风会三十余骑风尘仆仆，半月疾驰已至平定州西北四十里外。但见山石赤红如血，一湾湍急的猩猩滩横亘眼前。浪花拍岸，溅起的水雾中隐约透着血腥气。
此地已是日月神教腹地，东方不败便是这片土地的主宰。黑风会众人下马入镇，将三十匹骏马尽数变卖，饱餐一顿后继续向北挺进。
越往前走，山道愈行愈窄。两侧石壁如刀削斧劈，中间仅余五尺见方的狭道，仰头只见一线青天。每行一里，必有日月教众严密把守。仇天海频频从怀中掏出烫金帖子，满脸堆笑地递与守卫，方能安然通过。
令狐冲心中不由惊叹：“此地易守难攻，当真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。师父还想着五千攻五万，简直痴人说梦。”
一行人辗转经过三道险峻山隘，眼前豁然现出一片湍急水滩。十余个魔教黄衫弟子手按刀柄上前，目光如炬地审视众人，直将那请帖翻来覆去验看数遍，这才挥动令旗，唤来三叶扁舟。
小舟破浪而行，不多时已至黑木崖下。出乎意料，崖底并非幽深水潭，而是一处方圆数里的开阔谷地，唤作‘聚雄坪’。地面玄黑如铁，寸草不生，唯有几处残留的积雪，在石缝间勾勒出斑驳的纹路。
坪上人头攒动，来自三山五岳、各怀心思的江湖豪客，应着神教那面不容置疑的“黑木令”，汇聚于此。
黑风会三大当家刚踏上坪上，还未及细观那高耸入云的魔崖峭壁，便听得一阵刺耳聒噪、音调古怪的吹打声由远及近。
“嗬！原来是鲁地几只劫掠为生的畜生，也来凑这黑木崖的热闹？”约莫二三十人快速朝黑风会之人围了过来。他们服饰怪异，色彩斑斓，多打着赤膊，露出筋肉虬结的上身。
为首的虬髯大汉操着浓重的湘西口音怪笑道：“三年前黄河边上，你们劫了我排教货物。今日看在同是为圣教效力的份上，只要你们三个把头磕响，再赔上白银万两，这事就算揭过。否则...”话音未落，一柄九环大刀已‘铮’的一声出鞘，寒光直抵仇天海眉心。
排教众人闻言愈发鼓噪，竹哨铁片敲打得更急更响，口中污言秽语不绝，更有人欲要伸手去推搡任我行三人。
坪上其余江湖人物见状，纷纷退避，唯恐被这争斗殃及池鱼，却又都伸长了脖子，等着看一场好戏。
“住手！”一声暴喝如雷炸响，只见一位面色焦黄、身着墨黑长老袍的中年男子疾步而来，身后十余名黄衫弟子手按刀柄，目光森冷。那长老怒目圆睁，呵斥道：“你们活腻了不成？敢在圣教地界撒野！”
排教教主见状，立即收起嚣张气焰，躬身行礼道：“贾长老明鉴。三年前我排教奉杨总管之命运送木材，却在鲁地遭这伙山匪劫掠...”言语间已将姿态放得极低。
黑风会三位当家自始至终面沉如水，即便面对圣教长老的呵斥，依旧气定神闲。倒是身后那三十名喽啰早已抖如筛糠，有几个甚至瘫软在地。
“管你们有何恩怨！在圣教之地……”贾布怒目圆睁，正要发威。
“啊…………”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骤然炸响。众人还未及反应，只见排教教主罗杰的右臂已然落地，断口处鲜血如泉喷涌，溅了贾布满脸满身。
仇天海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粗布，仔细擦拭着开山斧上的血迹，口中喃喃自语：“在老子'独臂阎罗'跟前聒噪的，还没见过能留两只手的。”
此言一出，全场哗然。这独眼悍匪竟敢在圣教地界如此放肆！就连令狐冲也暗自心惊，不明白任魔头为何要在此时大动干戈，徒惹是非。那三十名黑风会喽啰更是吓得魂飞魄散，有几个当场尿湿了裤子。
“好好好！”贾布那张焦黄的面皮顿时涨得紫红，额角青筋暴起：“来人！将黑风会众人缴械押解，带上黑木崖听候发落！”
他阴冷的目光如毒蛇般钉在仇天海身上：“反抗者，杀无赦……”作为日月神教十大长老之一，贾布一身修为已达一流中期境界，若要屠尽这三十余人，不过举手之劳。但黑风会毕竟是奉帖前来，他也不敢擅自处置。
振臂一挥，十名黄衫弟子齐齐拔刀，雪亮的刀锋瞬间将黑风会众人团团围住。
仇天海狂笑一声，两柄开山斧‘哐当’砸落在地，溅起几点火星。向问天与令狐冲对视一眼，也相继弃械举手。三十名喽啰见状，慌忙丢下兵器，哆哆嗦嗦地跪了一地。
天色渐黑，十名魔教弟子手持松明火把，五人开道，五人断后，押解着黑风会三十余人蜿蜒上崖。‘黄面尊者’贾布负手殿后，阴沉的面色在跳动的火光中更显可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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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上山， 山道险绝，凿壁而成的石阶如巨蟒盘踞，两侧铁索在朔风中铮铮哀鸣。偶有碎石滚落万丈深渊，久久不闻回响。比起这鬼斧神工的天险，连以险峻着称的仙霞古道都显得平坦如砥。更令人心惊的是，每隔数里便有关隘森严，箭楼碉堡林立，守备之严密可谓滴水不漏。
令狐冲首次登崖，越走越是心惊。火把映照下，他眼角余光扫过那些嵌在绝壁上的箭垛，暗忖道：“日日月神教数百年基业，果然非同小可。”纵使他如今已达宗师巅峰之境，又得玉女心经四成功力，但要单枪匹马闯过这重重天险，只怕也是痴人说梦。
众人拾阶而上，及至总坛时，东方既白未白。朦胧晨光中，只见总坛城郭依绝壁而筑，雉堞嶙峋如猛兽獠牙。一队队值夜教徒手持松明往来巡视，腰间弯刀与铁链相击，发出金玉交鸣般的脆响。
贾布大步上前，蜡黄面皮上浮着层油汗，他乜斜着眼打量仇天海，对着弟子厉声喝道：“将黑风会众人暂押地牢，待杨总管定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