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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了。

  时眠缓慢游上岸,视线却紧紧地锁定在贝蕊蕊身上。

  她看见贝蕊蕊跟着谭闵蓉走出去一段距离,然后在跳水馆的大玻璃前停下。

  她们侧着身子,嘴巴一张一合的,似乎在交流着什么。贝蕊蕊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,状态看着比回家之前要好很多。

  时眠抹了把脸上残留的水珠,弯腰拾起地上的毛巾。

  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,瞥见谭闵蓉严肃的表情,她略微思考两秒,还是老老实实转过身,爬上十米跳台,继续训练了。

  等到时眠再训练完一轮,贝蕊蕊和谭闵蓉也刚好结束聊天。

  两人沿着原路折回,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。

  时眠稍稍侧头,用肩上的毛巾擦掉蒙在眼睛上的水滴。

  她抬头瞄了一眼显示大屏上的时间,离规定的训练结束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。

  刚准备接着训练,远处的谭闵蓉却忽然朝着她招了招手。

  时眠愣了愣,老老实实地抬脚走了过去。

  “上午的训练先到这儿吧。”

  还没站稳,时眠就听到谭闵蓉说了一句这样的话。

  见谭闵蓉神色有些严峻,时眠张嘴想替自己辩解两句。

  眼前的谭闵蓉突然叹了口气,她话锋一转,语气跟着柔和了许多:

  “刚好蕊蕊在这儿,你们这么久没见面,应该也有很多话想聊。让你不分心实在是为难你,训练的事情就下午再说。”

  扔下这一长串话,谭闵蓉压根没管她们两个人是什么反应,径直起身走了。

  时眠目送着谭闵蓉的背影走远,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,这才回过头看向面前的贝蕊蕊。

  贝蕊蕊坐在阶梯上,时眠站着没动。

  身后泳池水清澈。

  时眠的视线触及到贝蕊蕊满含笑意的眼睛,最终低下头,顺从地挨着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。

  训练馆内哨声不断。

  时眠看着泳池泛起波澜的水面,迟迟没吭声。她心中五味杂陈,有很多话想说,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。

  “眠眠。”

  旁边,贝蕊蕊声音夹杂着笑音。

  时眠抬头望了过去,见她脸上带着笑容,语气轻松道:“你这愁眉苦脸的,不知道的以为我不是退役,是快死了呢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听到贝蕊蕊打趣自己,时眠无奈地抿了抿唇角,“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。”

  “好,不说不说。”

  贝蕊蕊忙不迭点头应和,说着还象征性地“呸”了三声,“我收回,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!”

  时眠看着朝自己眨眼睛,心情明显比之前惬意许多的贝蕊蕊,跟着扬唇笑起来。

  “你退役…真的舍得么?”

  “舍得啊。”

  贝蕊蕊反问,“怎么会不舍得!再也不用从早到晚那么命苦的训练了,我高兴都来不及呢,恨不得连夜收拾包袱走人。”

  时眠盯着贝蕊蕊,眸光深沉,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

  没办法再装傻,贝蕊蕊当即安静下来。

  这么多年的训练,付出过那么多努力和汗水。

  总共上场比赛都没几场,人人追逐的金牌也没摸到,最后却因为发育关的问题不得以选择提前退役。

  谁能舍得?

  谁又甘心呢。

  时眠长吐一口气,不免为贝蕊蕊感到惋惜和心疼。

  或许,别人无从得知贝蕊蕊私底下的日常训练究竟有多辛苦,才站上赛场。

  可时眠清楚。

  她和贝蕊蕊在双人十米中是搭档、是并肩作战的队友,在单人十米比赛里,是互相竞争同一块金牌的对手。

  没有人比她们更加了解彼此。

  从前是,现在亦是。

  “这件事,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么?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迎上时眠带着挽留的眼神,贝蕊蕊表情一怔。

  一直以来时眠的性格都比她要理智、果断,所以贝蕊蕊原本以为,时眠就算刚开始有点接受不了这件事,但很快也会想通并且抱住她,再安慰安慰她。

  结果……

  “眠眠,其实做这个决定是我思考了很多天的结果。”

  贝蕊蕊意识到时眠是真的替自己舍不得,开玩笑的语气都收敛了许多。

  “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挺不能接受的,我那么辛苦训练,起早贪黑的,连奥运会还没上就要先举旗投降了。”

  那段时间,贝蕊蕊只要一想到这件事眼泪就自己往下掉。

  根本控制不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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