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心结

  有一天,我那个生性顽皮的儿子,在与同学追逐打闹的时候,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去。

  胳膊摔骨折了。

  我很心疼。

  从医院出来后,当我看见他那只缠着绷带的胳膊,挂在脖子上的滑稽模样时,实在忍不住的好想大笑。

  最终我忍住了。

  我怕我大笑的声音,也会成为困扰他几十年的心结。

  事实上,我的妈妈在面对我的无数次惨痛遭遇时,也就只是笑过那一次而已。

  但只有那一次,我便记住了很久。

  有趣的是,我清楚的记得,那次妈妈笑我时,我分明也很开心的跟着笑了起来。

  当时的我,还不太懂事。只知道妈妈笑的时候很美,那是一种能够让我安心的美。

  而在我童年的记忆里,妈妈笑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
  结果就是,我基本上没怎么体验过安心的感觉。

  后来我长大了,也懂事了。再想起这件事情时,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。

  看来有些事,不懂也挺好的。

  我记得我挨揍的那晚,依依不舍的从那些同情的目光中离开,回到妈妈屋子的时候,妈妈见到我后说的第一句话,便是很关心的问我:“疼吗?”

  我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。

  其实我在外边那些“同伙儿”面前时,明明就已经感觉不到疼了。

  可不知道为什么,回到妈妈面前的我,只是被妈妈这么轻轻地一问,我便瞬间又感觉到了疼。

  撕心裂肺的疼。

  点过头之后,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。

  但也就只是掉眼泪而已,我不敢哭出声来。

  “把衣服脱咯,让我看看。”

  因为她不让我在外面光着膀子待着,多热的天也不允许。

  她说那样会着凉,着凉了就会生病。

  她还说过,如果我是因为没有听她的话,而导致的生病,她是不会管我的。

  所以在回屋的路上,穿过那条走廊时,我才刚刚将衣服穿好。

  现在她让我将衣服脱掉,我当然会听话。

  在我慢慢地将衣服脱了下来时,我才发现,当衣服划过我布满紫痕的皮肤时,竟然是那么的疼。

  我很奇怪,为什么我在外边的时候,明明已经反复脱过好多次衣服了,却从来都没有觉得过疼。

  在我呲牙咧嘴地脱衣服时,妈妈并没有催促我。

  当我转过身去,将那伤痕累累的后背,展示在她的眼前时,她并没有像我触电的那次一样,笑出来。

  而是恨恨地骂了一句:“屮他妈的!”

  我知道她不是在骂我,我还知道她是在骂爸爸。

  我也知道爸爸的妈妈就是奶奶。

  但我实在想不明白,这件事情和奶奶到底有什么关系?为什么妈妈骂爸爸的时候,一定要带上奶奶?

  爸爸和妈妈,总是在我的面前对骂。

  在他们对骂的时候,就会把“屮他妈的”变成“屮你妈的”。

  我知道,妈妈的妈妈是姥姥。

  但我还是想不明白,爸爸骂妈妈的时候,为什么要带上姥姥?

  因为他们打架这件事,实在是和我的姥姥,没有半毛钱的关系。

  不仅如此,他们还会在“妈”字的前边,加上各种难听的形容词。

  当这些经过加工后的“屮你妈”,不断地传进我的耳中时,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极大的震撼。

  每听一句,我的胸口就像被人拿锤子狠狠地砸了一下。

  震得我整个人直发蒙。

  那个时候的我,不仅从来不会撒谎,还从来不会骂人。

  因为,我觉得冤有头债有主,而我还没有学会,那些不去牵扯对方“妈妈”的,骂人的语言。

  所以我骂不出口。

  在妈妈骂人的时候,我不敢说话,只是继续做一个安静的展览品。

  忽然,我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冰凉,这让我打了个激灵,身子下意识地向前躲开了。

  在躲开的瞬间,我便猜出那冰凉的感觉,其实是来自于妈妈的手指。

  她又问了一句:“疼吗?”

  我在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心疼,这让我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
  我哭的很委屈,我一边抽泣、一边哭喊着说道:“妈妈我真的没有撒谎,那钱我真的是丢了。”

  听到我哭喊的内容后,妈妈表现的很平静。

  这让我很诧异。

  她的平静告诉我,她相信了我说的话。我诧异的是,我一开始这样跟她说的时候,她为什么不相信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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