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全文完结】
你,枪打出头鸟,凭借一点才艺,你只会成为达官贵人间相互交换的妾室,还有诸位才女的嫉恨,你心性善良,敌不过旁人心机。
京中繁华迷人眼,我能做的只有收留你,再把你往高处送,我怕害了你。”
乔菀慌忙跪下,冲她磕了三个头:“乔菀能蒙夫人收留,已是上辈子修来的大恩德,不敢肖想其他,只求安安分分过好余生,乔菀愿意只在琴馆做一个安分的端水丫头,为夫人分忧。”
说完这话,赫夫人不再看她,目光定定地透过窗外瞧着将军府的方向,她依旧不想回府,唯恐睹物思人,可她躲在他送的琴馆里,又何尝不是一种睹物思人呢?
“乔菀,今夜风雨大,你又生来体寒,就不用去将军府弹琴了。”
是夜,乔菀却彻底失了眠,在榻上辗转反侧,屋外雨珠拍打芭蕉叶,如根根尖刺扎在她心口。
赫夫人待她好,为她思虑周全,她理当尽数回报,她能做的不多,今夜雷声阵阵,赫小将军又怕黑,她不能忘恩负义。
下床穿鞋袜的那一刻,她已经全然忘了自己体寒不能遇冷,也浑然忘记了,她也是一个怕黑怕打雷的小女孩。
她打着伞,孤身一人背着琴走到了将军府。
她今夜来迟了,陈嬷嬷早早睡下,没人带她去后院,府中幽道复杂,她又不识路,只好拿了丝带将自己眼睛蒙上,照着记忆中的感觉一步步走到后院。
鬼使神差般,她居然真的到了。
往日里漆黑的屋内,一支蜡烛飘零地燃着。
一门之隔,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。
顾不上淋湿的衣裙,她立马架起古琴,拨弄琴弦。
一遍结束,里面的哭声骤然停歇,少年稚嫩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:“娘?只有娘的《长相思》才可以弹的这么好。”
乔菀不语。
许是雷雨太大,整座将军府无人注意到后院的角落,赫连时悄悄将门开了一道缝隙。
乔菀慌忙用面巾挡住了自己的脸。
少年的眼青涩,却带了几分猩红的狠厉。惊雷落下,白光乍现,他将她一双眸子记得分明。
“是你。”他收住哭腔,冷冰冰开口。
乔菀微微颔首,不敢与他对视,低眸犹豫着要不要行礼。
“再弹一遍吧。”赫连时在她身边抱膝坐下,闭眼。
乔菀抚琴,目光落到身旁少年搭在膝盖的手背上,道道疤痕在闪电下显得格外狰狞,上面有剑伤,还有刀划过的痕迹,还有一道新鲜的牙印子。
想必他一定是忍了很久,如果她今夜没来,他是不是要一个人熬。
她偷偷打量他,却不料他忽然抬头,目光猛然与他交错,她急地偏回头去。
赫连时再次将她的眸子印在脑海里。
看着她在琴弦上翻飞的手,他萌生出了一种想要诉苦的心情,他想告诉她,好久没有人肯好好陪他了,还想告诉她,他的爹和娘原本感情很好的,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家中争吵不断,爹杳无音信,娘睹物思人,连带他也不要了。
他想开口,想起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,忽然又怕惊扰了她眼底的干净。
罢了,不要吓跑她。
她的《长相思》比娘的还好听,对他也好,最独特的是,有她的琴音在身侧,手也不那么疼了,心好似被化开了,她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宁。
她的衣服来时被雨打湿了,他起身回屋拿了一件自己的外裳给她。
二人话都不多,靠在廊下睡去又被雷声数次惊醒,她不厌其烦,他醒一次,她便弹一遍,弹好了她也合眼睡去。
临近天明时,她自觉换回了自己已经干透的衣裳,与他辞别。
赫连时拉住她衣角,想问问她的姓名,却被她礼貌又疏离的话堵回去。
“夫人命我,不得与您相见,夜里之事,皆为虚妄。”
风扬起她掩面的巾帕,他看的不真切,却也不愿意为难她,颔首放她离去。
她关心他手上的疤痕,碍于身份不能多问,于是加了每日为他抚琴的时间,能多陪陪他也好。
再后来,赫夫人殉夫,赫连时替父从征,琴馆被遣散,赫连时再也寻不见乔菀。
可她的每一道琴声早就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,边关苦寒,他无数次吹箫,只为合上记忆里那道琴音。
那箫声含了他数十年的思念和深情,自然与她的琴音浑然天成。
高山流水,如遇知己,所以乔菀后来才会对他的箫声一见钟情。
她的琴声,他从来都不会听错,在檀香楼那日,他早已动了情。
“执安后来一个人去了边关,是不是过得很清苦?心疾有没有时常发作?”乔菀问他。
“后来,我在边关很想你。”赫连时眼尾微红,声音已然沙哑。
乔菀微愣,原来,原来,原来那时候,他们就产生了羁绊。
“后来我在边关发现了上千封我爹写给我娘的书信,至于为什么没有寄到京中,是魏家以儿女情长耽误军情的借口,截断了所有信件。”
这话赫连时说的淡然,乔菀的心却无名一紧,所以他的心疾和失眠症是在边关彻底爆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