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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淑华坐在一旁,垂眸抿了口茶水,茶水里倒映出她眼底的冷意。
这一战,恐怕是难回。
护心甲早已贴身穿好,就等着入夜随赫连时率领的大军一同前往边关。
赫连时早已与今日来婚宴的将士通过气,无人会告诉乔菀出征的事情。
“送入洞房!”
“奴家等您。”乔菀回眸深深望着赫连时,红色流苏坠在耳边衬着她格外灵动。
“好。”此时赫连时才发觉,自己的嗓音因着哽咽哑了大半。
日暮斜阳,婚宴结束,宾客渐渐散去,将军府恢复往日的宁静。赫连时送走最后一位客人,夕阳恰好沉沉落下,白日的光,被黑夜偷去了。
烛光窃窃,隐在明瓦琉璃后,赫连时手中的药粉包被捂热。
门推开,他不急着挑开那床幔下的美人面,而是拿过盛着合苞酒的杯盏,手心抖落绵绵药粉。
看着粉末一点点被酒泡开,赫连时心渐渐安下去。
白子期的解药能解开二人的蛊,给乔菀生命自由,以免被他所拖累。
“将军。”床幔被挑开,乔菀一双水目盈盈,唤一声温侬软语。
赫连时的心化了化,将她声音牢牢刻在脑海里,以解今后相思。
玉臂穿过赫连时手臂,乔菀的手指弯了弯,与赫连时相视一笑,温酒入喉。
乔菀今夜累极,身子疲软地瘫倒在床榻上,赫连时的影子越来越模糊,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狠狠剥离出去,骨髓血肉冰丝丝的。
好像有什么东西,在她体内悄然死去。
太累了,出了幻觉。她闭眼,一手拽着赫连时,想让他抱着自己。
可是男人没有反应,也不如往日热情,反而是一股大力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头。
从前他不会这样的。
好想睁开眼睛问问他,眼周遭却只余下一片幽暗。
乔菀睁不开眼,也不会看见赫连时泪流满面,不会知道男人的手颤的有多厉害。
幼时赫连时执着于上战场,立下赫赫战功,封狼居胥。
如今,他却对战场生出了一股恶寒,开始恨自己是个将军。
等她醒来,一定会恨极了他的不辞而别吧。赫连时自嘲一笑,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。
烛光下,战甲闪着冷然的金光。
这甲衣竟然比先前摸起来要厚一些,赫连时把里子翻出来,瞳孔一紧,刚刚强忍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,“啪嗒”落在里子内更小件的内衬上。
乔菀不知何时将自己为她做的甲衣缝到了自己战甲上。
甲衣太厚,普通的针线无法穿过,是乔菀用锥子一点点刺出小孔,用了韧线慢慢缝上去的。
衣角边缘还有干透的黑色血渍。
想必是她伤着了自己的手指。
她知这甲衣来的不易,轻薄贵重又能御敌,便又还给他,护着他。
床幔被挑开,赫连时摊开乔菀的手心,见着她左手中指内侧果然有伤痕,想到他刚刚大力掰开她的手,心头狠狠抽疼。
他会不计手段打赢这一战,平安回来,不能让他的夫人伤心。
烛光熄灭,门被打开,血月高挂枝头,寒鸦扑棱着翅膀,发出阵阵哀鸣,檐角的燕子缩了脑袋,不敢探出头。
玉竹还有琴馆一众女子候在外头,望着身着战甲只露出头盔下一双黑色眼眸的赫连时,面色沉重。
“今后劳烦诸位照顾我妻,赫某不胜感激。”
黑夜下,赫连时朝着一众女子深深拘了一礼,佩剑和战甲摩挲,蹭出脆响,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中。
乌雅马停在将军府门口,赫连时大步流星走去,利落翻身上马,喉间中气十足:“驾!”
朝着城门,朝着血月升起的地方,快步踏去。
与往日只顾着策马远去不同,赫连时流连地记住身边划过的每一寸景色,这些都是乔菀会出现的地方。
第一处,烧毁的檀香楼,这是他们初见的地方,那一日她脆弱却又倔强。
第二处,京城中最大的首饰铺子,这是他第一次买首饰哄姑娘,乔菀很喜欢他送的。
第三处,瑶琴馆,他送她的,为她安身立命所用。
第四处,瑶琴馆分馆,他替她壮大琴馆的影响,那一日她笑得灿烂。
……
目光所及路边的海棠花,赫连时便想起,这花别在乔菀发间格外动人。若是可以,他希望回来为她亲手再簪一朵最艳丽的海棠花。
他的身后,有要护着的妻子,还有万民的家。
城门大开。
京城外灯火通明,十万大军严阵以待,金光闪闪,将士们有秩序地为策马奔来的赫连时让出一条路。
赫连时望着训练有素的将士们,声如铜钟:“诸位可有信心与本将军出发!”
“有!”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