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分食灵粥
曲而狰狞的脸。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、如同野兽低咆的呜咽。
巫铃缠在陶罐上的银铃锁链，锁环轻轻碰撞，发出微不可闻的、冰冷的“叮铃”声。她看着碗中污浊的粥水，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，看到了某个模糊的、让她心碎的小小身影。
夜无痕面罩下的呼吸略微沉重了一丝，握着匕首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。北斗纹身在阴影中隐隐流转。
云织月捂着嘴，指缝间的黑血滴落在裂开的龟甲上，白发无力地垂落。她闭上眼，眼角似乎有冰凉的湿意。
陆昭雪的目光，缓缓扫过每一张在绝望边缘挣扎的脸孔，扫过铁十七胸口狰狞的血洞，扫过谢青符脖颈上焦黑的雷疤，扫过云织月染血的白发……最终，她碎金色的瞳孔里，那点属于北海冰魄的寒光渐渐沉淀，化为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冰冷的北海咸腥空气灌入肺腑，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。
她缓缓伸出手，端起了自己面前那只豁了口的陶碗。碗沿粗糙的裂口，像一张无声冷笑的嘴。
没有言语。
铁十七那只布满老茧和血污的右手，猛地抓起了他的碗，动作牵扯到胸口的伤，他闷哼一声，嘴角溢出新的血沫，眼神却凶悍如狼。
巫铃的银铃锁链无声松开陶罐，缠回手腕，她端碗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冰冷平静。
夜无痕反手拔起钉在船板上的匕首，另一只手端起了碗，匕首刃尖的腐尸花粉幽幽闪烁。
云织月颤抖着、沾着黑血的手，也捧起了自己那只破碗，裂开的龟甲碎片从她膝头滑落。
五只粗糙、肮脏、布满裂璺的陶碗，在惨淡凄冷的月光下，越过粥面上那个散发着恶意的九幽令图腾残影，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缓慢和沉重，轻轻碰到了一起。
叮——！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脆响！那是碗沿裂璺相互摩擦、碰撞的声音，微弱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舱室里，像命运齿轮转动时发出的、令人心悸的咬合声。
“敬……陈前辈。”陆昭雪的声音沙哑得如同沙砾摩擦，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。她双手捧碗，手腕内侧那道曾经为了平息巫铃蛊暴而割开的、刚刚结痂的旧疤，被粗糙的碗沿豁口狠狠一硌！
嗤啦！
暗红色的痂破裂，温热粘稠的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淡金光泽的血液，瞬间渗出，滴入了她碗中那浑浊的粥水里！
就在金血融入粥水的刹那间——
轰喀——！！！
一道刺目欲盲的惨白闪电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北海墨黑的夜空！紧随其后的，是震耳欲聋、仿佛要将整艘破船直接劈碎的恐怖惊雷！整个船舱剧烈震动！
噗！噗！噗！
三道缠绕着粘稠墨绿色毒雾、布满倒刺的淬毒精钢锁链，如同三条从地狱深渊探出的毒龙巨吻，带着刺耳的空气撕裂声，精准无比地从被闪电劈开的舱顶破洞中猛贯而下！目标，赫然正是木板上那五只盛着“毒粥”的豁口陶碗！要将这维系着五人最后一丝生机的微弱象征，连同他们绝望中的“共饮”，彻底绞成齑粉！
“坎位封魂！锁！”
云织月的尖叫声凄厉得变了调！她一头燃烧寿元换来的银灰长发骤然疯狂暴涨，如同有生命的银色瀑布，瞬间缠绕上那三条毒龙般的锁链！发丝间爆发出强烈的、燃烧着生命本源的银色卦光，死死锁住锁链下坠之势！银色卦光在与锁链墨绿毒雾接触的瞬间，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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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这强行催发的卦光，不仅锁住了毒链，更如同明灯，瞬间穿透了船板的阻隔，清晰地映照出舱外海面上那令人绝望的景象——
冰冷墨黑的海面上，无声无息地漂浮着整整九艘巨大、狰狞的幽冥战船！它们如同九座移动的死亡堡垒，呈扇形将小小的偷渡船死死围在中央！每一艘战船的甲板上，都肃立着七名身着绣有九幽令图腾的紫袍符师！他们双手结着诡异冷酷的印诀，脚下巨大的血色阵法正散发着不祥的幽光！那阵法透出的阴冷波动，竟与偷渡船底舱粥面上那个九幽令图腾残影产生了强烈的共鸣！阵法之力，正通过这无形的链接，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三条毒锁链！锁链上墨绿的毒雾瞬间暴涨，几乎要将云织月的白发卦光彻底吞噬！
“抢老子的饭？！幽冥殿的杂碎——！”铁十七的怒吼如同受伤猛虎的咆哮！剧痛和极致的屈辱点燃了他骨子里最后一丝凶性！他那只原本无力垂落、布满星辰纹路的藤蔓左手骤然暴起！墨绿色的噬灵草毒液如同沸腾的岩浆从藤蔓缝隙间疯狂喷涌！原本细小的藤蔓如同吹气般疯狂膨胀、变粗、伸长，瞬间化作三条狰狞的墨绿毒蛟！
吼——！
三条毒蛟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怒，猛地绞上那三条淬毒锁链！嗤嗤嗤——！令人头皮发麻的剧烈腐蚀声炸响！噬灵草那足以熔金蚀铁的恐怖毒液，与锁链上幽冥殿的墨绿毒雾激烈冲突、互相吞噬！火星四溅，毒烟弥漫！
“给老子——碎！”铁十七双眼赤红，额头青筋暴跳如同蚯蚓！三条毒蛟猛地发力收缩！
咔嚓！咔嚓！咔嚓！
第一条锁链应声而碎！
然而，就在第一条锁链碎裂的瞬间，甲板上那六十三名紫袍符师仿佛心意相通，手中印诀骤然一变！
嗡——！
一股庞大无形的精神冲击混合着浓烈至极的腐尸花粉气息，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底舱！空气中，灰色的花粉瞬间凝聚、扭曲！在令人窒息的甜腥腐败气息中，整整三百个穿着破烂花袄、梳着小辫、脸色青白、眼神空洞的“阿蛮”幻影，哭喊着、伸出小手，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扑向正全力操控银铃锁链对抗毒链的巫铃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