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百草初识

血珠没入岩石的刹那，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！

  “沙沙沙……窸窸窣窣……”

  令人头皮发麻的、密集到极致的破土声，如同万千春蚕啃食桑叶，骤然响起！数以万计的、通体碧绿如玉、散发着浓郁生机的还魂草嫩芽，如同汹涌的绿色潮水，瞬间从岩石的每一道缝隙里疯狂钻出！它们纤细却坚韧无比的根系，如同无数贪婪的血管，闪烁着微弱的碧绿光芒，以惊人的速度蔓延、扎入平台！

  而它们的目标，赫然是那个被葬魂菇孢子笼罩、正在地上痛苦翻滚、血肉不断被腐蚀消融的执法使首领！

  “啊！不——！这是什么鬼东西！滚开！”执法使首领发出绝望的嘶吼，他残缺的手疯狂地抓挠着地面，想要挣脱。但那些碧绿的草根速度更快！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，瞬间缠上了他残破的肢体、钻入他被孢子腐蚀的伤口、甚至刺入他蠕动着蛊虫的眼窝！

  “噗嗤！噗嗤！嘶啦——！”

  令人牙酸的吮吸声、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密集响起！执法使首领的挣扎迅速变得微弱，他那残破的身躯如同被放了气的皮囊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！血肉精华、连同他体内残存的真元和那些恶毒的蛊虫，都被无数碧绿的草根疯狂抽取、吞噬！

  当最后一声微弱的哀嚎彻底消失，平台上只剩下一具被碧绿草根层层包裹、吸干了所有精华的惨白骨架！

  茧房内，陆昭雪脖颈上那道蜿蜒的血纹，在吸收了这磅礴的生命精气后，形态悄然发生了变化。暗红色的线条变得更加复杂、古朴，最终凝聚成一个散发着幽幽血芒、令人望之生畏的古老篆文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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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九幽！

  陈百草靠在冰冷的茧壁上，仅存的力气如同风中残烛。他艰难地抬起那只被荆棘刺穿、还在微微渗血的左手，颤抖着、无比轻柔地抚摸上陆昭雪发间那顶已经失去光泽、变得枯萎黯淡的荆棘冠冕——那支断肠草所化。

  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，拾起掉落在脚边的毒烟杆。烟杆的底部，沾着他心口涌出的、混合了葬魂菇毒素的毒血。他以血为墨，以杆为笔，在铺满月光草叶的茧房内壁上，艰难地、一笔一划地勾画起来。

  他在画一个阵。一个残缺不全、线条却蕴含着某种古老道韵的阵法轮廓——避劫阵。

  当阵法的雏形艰难地勾勒完成，他颤抖的手指，最终停留在了阵图的核心位置——阵眼。他用沾满毒血的烟杆底部，在阵眼处，无比郑重地点下了一个小小的、冰蓝色的印记。那印记的轨迹，赫然与刚才没入陆昭雪眉心的、陆青阳命牌碎片的轨迹，完美重合！

  做完这一切，陈百草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，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软软地滑落。他靠着茧壁，大口喘息着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孢子气息。

  怀里的小人儿似乎受到了某种惊扰，在昏迷中不安地扭动了一下，发出了一声模糊不清、带着孩童委屈的梦呓：

  “为什么……不让我吃……那些会发光的……甲虫……”

  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如同一根针，狠狠扎在陈百草早已破碎不堪的心上。

  “轰——！！！”

  仿佛是对这声梦呓的回应，断崖下方，那挣脱了锁链束缚的青铜棺椁深处，猛地传来一阵更加剧烈、更加狂暴、带着毁天灭地般愤怒和玉石俱焚决心的恐怖震颤！整个巨大的月光草茧房都随之剧烈摇晃起来！

  陈百草艰难地转动脖颈，浑浊的目光透过茧房缝隙，望向那片被浓雾笼罩、深不见底的深渊。

  在那翻滚的雾气深处，仿佛有两点熔融黄金般的巨大竖瞳，正透过厚重棺盖的缝隙，冰冷地、漠然地、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，穿透重重阻隔，死死地凝视着茧房中的陆昭雪！

  而更让陈百草心神俱震的是——在刚才那剧烈的震颤中，青铜棺椁表面覆盖的万年寒冰似乎被震裂了一角。透过那冰裂的缝隙，他隐约看到棺椁冰冷的金属表面上，似乎铭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和图纹……那字体，那笔锋走势……竟与他贴身收藏了数十年、此刻正静静躺在他腰间药囊里的那本《百草图鉴》夹页中，那几页他视若珍宝、却始终无法完全参透的残章笔迹……

  同出一源！

  “嗬……嗬……”陈百草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，嘴角却扯出一个极其复杂、苦涩难言的笑容。他感到自己脏腑间那些早已取代了血肉的葬魂菇菌丝，正贪婪地吸食着从陆昭雪指尖滴落、渗入他伤口的那几滴金红色的血珠。一股奇异的暖流，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净化之力，正从那些菌丝深处弥漫开来……

  就在这时，茧房内壁，他刚刚用毒血绘制的避劫阵边缘，一朵极其微小、却纯净得不染丝毫尘埃的白色花苞，正从一根碧绿的还魂草根须上，悄然钻出，缓缓绽放……

  花瓣舒展，圣洁无暇。

  陈百草浑浊的眼中，最后一丝光芒定格在惊骇与难以置信的交织中。

  净世莲……《百草诀》终极篇里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……净世莲……